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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蹇齐】山水有相逢(一)

齐之侃是个好学生。
蹇宾半靠在榻上翻着一卷旧书,余光却时不时瞟过一旁端坐的小少年。少年用力攥紧笔让自己维持着标准的手势,抿着唇专心致志地一笔一画抄写经文。因为用力,犹带些婴儿肥的脸也绷出了几分坚硬的线条,看起来可爱乖巧。确实是儒子可教啊,他又翻过一页也同样沉下心来,在心里模拟新阵。整个房间沉寂下来,一点点随着日光跌坠,没入一片黄昏的溶溶暖意之中。
齐之侃习完今日份的字,见蹇宾沉浸在思绪中,便小心收拾完桌上纸笔,将作业小心压好,无声退出了房间。他悄无声息地出了禁地,熟练地避开几个剑阵,灵巧地翻过了高墙,又跑了一小段路才到了食堂。天玑阁向来戒律森严,对弟子一视同仁地严苛,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一律于一处饮食,他稍晚了几步,堂内便已几乎坐满了人。他寻了一会才看见相熟的师兄为他留了位置,他游鱼般穿梭过人群与桌椅间,贴着师兄坐下了。“今日怎么来晚了,”师兄一边将多取的食物放于他面前,一边低声询问。“悟招呢,一时忘了时间,”齐之侃也小声应他,“多谢师兄。”一旁的小师弟小小地撞了下他的手肘,道:“齐师兄,这饭菜我也有帮忙拿哦。”新入门的小师弟不过才十岁,刚入门时齐之侃帮他挡了内门几个富家少爷的捉弄,平日黏齐之侃黏得紧。齐之侃伸手帮他把压在发带里的刘海挑出来,笑着回他说:“那也多谢小师弟啦。”“哈,分内之事之事,师兄我和你说,今天我和小缘组队练剑的时候不小心进了林子……然后我们……”齐之侃一边听一边快速地解决面前的食物,偶尔回上两三句指点几句剑法。他向来话少,甚是不理解小师弟如何能一边进食一边语速不减地闲聊的。小师弟将今日趣事全部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通才觉得有几分口渴,吨吨吨吨地汤全数灌入喉中,才又神神秘秘地说道:“听说啊,那位出关了诶,春分比剑他也会出席,据说也会收徒呐。”小师弟说着,又推了推他说:“齐师兄那么厉害,说不定能被那位收到坐下呢,到时候成了内门弟子,出去闯荡的时候可要带上我呀。”那位便是指天玑阁的执剑长老了,大家皆不知其姓名也不知其模样,只知晓不少相关于那人当年闯荡江湖的故事,那人振兴了天玑阁,却又退隐专心于剑道之上。齐之侃却是转念思及了蹇宾,他尚不知对方身份,但是既然在禁地修炼,必是大能,不知若是他能在试剑大赛上拔得头筹可否得蹇宾青眼,成为那人的弟子……小师弟又撒娇般地拉了拉他的袖子,他才又转过身去道:“若我能出师门闯荡,自是会带上你的。”如此这般才解决了一顿晚餐,待他做完晚课,再翻入禁地之时,已是明月高悬,而蹇宾早已摆下阵法,于湖边待他前来。月下之人一身白衣,衣袂翩翩,似真亦似幻。

  齐之侃一时竟望着那身影失了神,思绪飘荡回同蹇宾初见之时。那时他负着父亲死前一句嘱托,懵懵懂懂地踏进了所谓江湖,借着昔年旧情投入了天玑阁。自是有人眼红,亦有人趁他尚且懵懂无所知设下陷阱。那日他被指派去打扫,却在有心之人指引下误入禁地之中。禁地阵法密布,少不了大能留下的杀阵,且又是长老及天赋极高的弟子修练之地,无论是误入杀阵或是误入他人修炼空间皆是非死即重伤。而他,在那日遇见了蹇宾。他跌入深潭,再度挣扎而出之时却已换了天地。一片肃杀雪景之中,一人持长剑而立,苍茫雪景之中那人深色的外袍甚是醒目。他打着寒颤自潭中爬出去,却想不起来离开,只是呆滞地站着,目不转睛地盯着蹇宾练剑。他未曾见过的高瘦青年长身玉立,倏然拔剑出鞘,神兵在内力灌注下发出嗡鸣,手中长剑如臂指使,手腕一翻便使出一个漂亮的剑花,剑气席卷起千层雪。他那时尚且看不出什么是剑气蕴于内,随心自发的境界,只是直白地惊叹,一时竟是痴了。那人像是雪地里的一树墨梅,一动却似白鹤,看似出尘脱俗,进攻时却带戾气,攻势似浪涛连绵不绝。他似是以天地为敌,一人孤身抵挡千军万马,但那又如何,他一人便是千军万马。

那与他所习剑法不甚相同,父亲所授剑法以守为主,他且年少,握剑尚且有几分吃力,当以自保为主。而他在此之前也未生出更多的探求欲望,他将自己定位在守护者而非剑客。当下见蹇宾练剑竟有天光乍破之感,他自一片空无中看见了自己的道。

“在想什么,今日你比平日晚了?”蹇宾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他,见他在树下出神便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。齐之侃猛然回神,自树后走出,蹇宾在月色下回望他一眼又收回眼神,光影在他脸上做出暧昧又微妙的分割,独独突出了那双眼睛。往日带着一丝冷冽之气的剑眉星目,在月光下也似乎染上了几分多情的意味。齐之侃行礼道:“弟子知错,请前……”“明日加抄一卷,”蹇宾打断了他的话,扬手一道剑气击中阵眼,剑光如瀑,隔开了他与蹇宾,“这是你今日的晚课。”

  齐之侃计算着阵法应用范围,拉近了些距离,剑光紧密排列,无法穿越且难以探查薄弱之处。他习惯性地咬住了下唇,少待片刻便拔剑出鞘,足尖一点,运轻功极快地前冲去,一击即退。剑光与长剑相触,发出金石相击的声响,随后一寸寸碎裂于剑尖,但也仅是那极短的一瞬,随即又有剑光补上。但是那一瞬也是足够了,少年疾冲向前,助跑一小段又运使轻功将速度提到极致,提剑破开剑光相触之处。他竟是全无回护己身,专注于进攻和提速,生生破开层层剑光,将剑掷入阵心,剑光顿时溃散。齐之侃勉强平复气息,上前将剑拔出归鞘。“明白了吗?”蹇宾问道。“前辈是指我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?”齐之侃微微抿起了唇,思索起来。“是,也不是,你确实更重于防守,但我想你仍然没有明白自己的剑道,没有明白自己的方向又如何前进,”蹇宾直视着少年的眼睛,“你要找到自己的路,而非沿着前人脚印走下去。除此之外你的速度还不够快”齐之侃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划破的衣角,有些羞愧地道:“是。”

蹇宾满意地看着齐之侃思索的神色,回想了片刻又道:“你心性已定,明日便抄写那几卷阵法吧,罚抄也不必了。有时间便好好想想吧。”他见齐之侃气息平稳下来,便也拔剑,同他拆了数招,直到纠正了那用招时一处错误的运气为止。

蹇宾往书房走去,齐之侃落了一步跟在他身后,一路上不断回想着蹇宾每一拆招的方式,以至于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蹇宾的话。“你近日精进不少。”蹇宾除教导他外甚少开口,更不用说是这般夸奖之语了。“……是,”齐之侃顿了顿才道:“春分将近,试剑大会将开,所以加重了练习。”“不可躁进,”蹇宾叮嘱了一句,有问道:“你可有想过要拜入谁的门下?”

“有,”齐之侃加快了脚步,走到蹇宾面前,仰着头同他对视,“倘若我在试剑大会拔得头筹,可否让我拜入您的门下?


极其短小的第一章赶着开学匆匆发出来,应该会再修吧…我其实非常非常不擅长武侠风和打戏…所以见谅,然后本文任何没有名字的人,都可能会死…小齐这里16,初遇是14,蹇宾我还没想好…

非常俗套的相识相知并肩前行的故事了,有番外,其实就是为了番外写的正文…第一次摸蹇齐正剧紧张的要死…古风是什么,都被我吃掉了……

希望大家阅读愉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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